现金宝&增强收益债券&可转债基金     基金经理华志贵

谈谈投资的生存性哲学

也许是形式逻辑的缘故，诸多投资思维的重点放在涨跌的因果图腾上，要么是事前根据一些变量去预测价格的涨跌，要么是事后根据涨跌的结果去附会一些原因，细究这些因果关系和逻辑链条，背后都有一个框，一种先验的、机械的决定论的框。比如估值，总是有一种思维，认为估值低就表示有价值、就可能涨，投资估值低的标的就是价值投资；或者相反，估值高就表示成长性好，估值高还上涨似乎就表示成长性看好，估值高还下跌似乎就符合价值投资；等等。其实，估值只是结果，是参与市场的投资者博弈的结果；而不是投资与否的原因。金融市场的本质就是人类活动，其他一切指标都只是人类活动所产生的，而不是这些指标来决定人类活动的方向、路径与节奏。无论是技术指标还是基本面的指标，都是人类活动所创造出来的，这些指标只是在描述和记录人类活动，而不是决定人类活动。也许是西方经济金融理论的非人格化，诸多投资理论都只停留在人类活动的现象和结果的层面，都只在起点和终点之间寻求归因，而忽略了过程的无限可能和复杂性，尤其是过程稍稍改变一些变量，结果就大不相同。马克思批判西方经济理论，因为西方经济理论很多都抽象掉了人。金融市场本质上还是人类活动，对于人类活动的分析，分三个层次，首先是人与人的关系，其次是人与物的关系，最后是物与物的关系。但多数西方投资理论是在讨论物与物，比如股票与债券、价值与成长、货币供应量与股市、供需与价格、产品价格与公司业绩等等；其实这些物的层面的东西，都是人创造出来的，首先必须是人与人的关系，而不能颠倒。

人类活动有一个特点，不存在规律和真理，这里的规律和真理的意思就是必然的因果；如果说存在一定的规律，那也只是可证伪的、不可证实的。大家经常反思总结的几点感悟：“市场行情次次不同、明星似流星、经验不管用、每天都是新的”，原因就在于此！但是多数人琢磨的目的，都是想找到一个永恒的公式或者绝招，只要输入，就有预期的输出，其实本质上就是思维里有一个先验、机械的决定论的框。金融市场不存在这样的规律。虽然说历史可重复，但那重复的模式让你在当时感觉不到是重复。

究竟什么在决定市场呢？未来，一个很玄很酷的东西。未来，本质上是不可知的，也是不确定的。这也是那么多大家反复强调敬畏市场的原因、反复强调必然犯错的原因、反复强调控制风险保护本金的原因。

索罗斯曾经说他不是“security analyst”(证券分析师),而是“insecurity analyst”（不安全分析师）；在一线管理基金期间，他每天都要自我批判自我否定，不断根据新的信息和对信息新的理解来证伪当初的投资观点，寻找当初投资观点的缺陷。他说1982年之前从来不敢承认自己成功，因为害怕市场惩罚他。他说“留在市场，就必须忍受痛苦，时常担心一觉醒来破产了。”比如1987年美国股市暴跌，他也一样杀跌出来，后来股市恢复后，他又重新进去，按照常人的想法，他不是在干追涨杀跌的傻事吗？他解释说不知道会跌到哪里，先出来观察观察，留住本金。其实，他的一系列思维，看不出啥框，基本是一些本能般的生存智慧。看看《动物世界》就知道，动物对危险有一种天然的警觉，对保住性命有一种天然的渴求，一旦危险解除，又继续出来觅食，没有任何心理阴影。

考察巴菲特的历史，他一样具有不安全感，一样相信不可知论的，并不像市面上流行的那些断章取义神话般的分析。比如08年10月份，他账上有几百亿美金的现金，可他只买了不到百亿美金的股票；如果他像市场上那些分析的神话，那么有天分、先知，为什么不一步买满呢？买铁路股票也是在09年后期呢，而且他的账上一直维持几百亿的现金头寸。有的分析说巴菲特擅长选股，其实，看看巴菲特历史上几次大的投资，无一不是在价格提供了极端安全边际的时机，在那个点，买多数股票也是大赚的啊。正是因为不安全，所以才需要去寻找更安全，比如价格充分打折扣、先出来观察观察、危情解除后再进去战斗等。

再看看07-08年叱咤风云的保尔森。04年开始就有对冲基金看空美国房市、做空次贷，但都成了先烈。06年开始，保尔森开始与大投行签订做空次贷的期权协议，当时的期权费8%，保尔森的成本就是8%，每年8%的支付；而他增加仓位是在06年8月份新世纪金融出事后。投资的本质就是成本和时间！如果成本足够低且可承受，熬过时间，就可。只有成本为0甚至是负数，才是真正的无风险。

投资没有理论。理论只是成功后的一些说辞而已。美国记者斯诺采访毛泽东，问他为什么能成功，为什么知道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等；毛泽东说当初自己就是好斗，参加革命时也不知道啥新民主主义、共和国理论，后来在战斗中一步一步就这么过来了。

也许，投资中需要的不是理论，也不是理念，需要的是生存性哲学！